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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章 蝸牛下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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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章  蝸牛下山

肆意的大火席卷著整片森林,無情吞沒來不及逃走的一切生靈。

一片火海中,一只銅錢大小的蝸牛趴在一顆老樹根部,被大火不停炙烤的小蝸殼上,已經出現幾道細小裂縫,死亡只是時間問題。

梵音蜷縮在滾燙的蝸殼裏,用僅剩的一點靈力維持著身體表面的水份。

她已經在大火中烤了三天三夜了,再這樣下去,等靈力耗盡時,她註定要變成一只烤蝸牛。

身體已經感到灼痛感,她也只能咬牙堅持,寄希望於大火燒光了附近的大樹,自己就得救了。

又不知過了多久,梵音痛的意識已經模糊,最後的靈力也消耗殆盡,連擺動觸角的力氣也沒有了,只能絕望的等待死亡的臨近。

突然,天降甘霖。

幹涸灼痛的小身子在雨水的滋潤下恢覆了些許感知,梵音驚喜的從破裂一半的蝸殼裏探出軟軟的小身子,歡快的在雨水中感謝上天下了場及時雨。

“咦?好頑強的小生命,還活著呢。”

一道爽朗的聲線在頭頂響起,接著,梵音感到小蝸殼被什麽東西輕輕觸碰了下,驚得她趕忙又縮了回去。

啊!是人類!

緊張的等待了一會兒,無事發生,直到有水順著破裂的蝸殼流到身體上,絲絲清涼大大緩解了身體的疼痛,舒服的梵音忍不住再次探出小身子。

“你浪費水澆它幹嘛呀,它看著快死了。”另一道人類的聲音響起。

我才沒有要死呢,我只是受傷了。

這樣想著,梵音費勁擡起小腦袋,想要看清是誰在誹謗自己,又是誰救了她。

因為體型的原因,視線中只看到一雙巨大的黑色膠鞋立在不遠處,然後她又聽到了那道爽朗的聲音。

“它也是需要我們消防員救助的小動物啊。”

梵音擺動小小的觸角,心中感激。

“哈哈哈哈快走吧大善人,這裏火滅了該去其他地方了。”

就要走了嗎!梵音想往恩人的方向爬一爬,可惜身體傷的太重,沒有多餘力氣揮霍。

正著急時,她就被恩人小心翼翼抓起,放在了一塊浸潤了水份,變得潮濕濕潤的土地上。

梵音只來得及看清恩人被火燒傷的手掌上方一點的位置,有塊不規則的陳舊疤痕。

她用盡力氣揚起小腦袋,想要看清恩人的模樣。

然而看到的只有濃濃黑煙中,恩人沖進前方大火中的模糊背影。

梵音趴在潮濕地面,定定看著恩人消失的方向,直到體力不支昏睡過去。

意識陷入黑暗前,心中只有一個念頭。

——恩人,我一定會去找你的。

————三年後————

陰沈沈的天空裹挾著厚重的雲層,低沈的像是要與大地合二為一。

梵音穿得仿若上個世紀老土的農村婦女,她努力邁動兩條似乎牛拉重磨般不靈便的腿,以龜速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前進著。

巴掌大的小臉上,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占了大半位置,張著粉嫩嫩的小嘴,黑眼仁靈動的左轉右轉,好奇打量著周圍的環境,越看越楞。

眼前盡是橫七豎八,或冒煙,或大開著車門的鐵盒子,整座城市一番經過洗劫的亂象,梵音精致的五官擰巴的像根小苦瓜。

今天是她化成人形下山尋找恩人的第七天,六天花費在趕路上,為此腳上的布鞋已經破出個大洞,露出幾個小巧圓潤的腳趾頭。

好不容易找到了城鎮,滿懷著興奮與喜悅走進來,結果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。

這一刻,梵音感覺長久以來的認知受到了欺騙,仿佛好不容易得到的肉骨頭生了蛆,萬分委屈。

她皺起小眉頭,鼻尖縈繞的腥臭氣越發濃郁,也不知這臭味從哪裏來的,像是整座城市都籠罩在臭氣之中,讓蝸牛幾欲作嘔。

實在受不住,梵音心念一動,一層凡人看不見的屏障升起,然後收縮到僅附著在皮膚上方兩毫米處,就像是她的第二層肌膚,隔絕了那股難聞的氣味,她頓覺好受了不少。

又往前慢悠悠走了一段路,前面終於行駛過來一輛會自己跑的鐵盒子。

梵音知道這是人類的法器,她激動的伸出左手作出攔車舉動,彎著嘴角隨時準備友好打招呼。

結果,她連車裏的人都沒瞅清,對方就直接從她眼前呼嘯而過,揚了她一臉尾氣。

梵音楞了片刻,喪氣的放下手,正準備繼續走,鐵盒子突然又停了下來,一側的門打開,接著一個人從裏面滾了下來,踹人的那只腳收回去便迅速關上門,又揚起一陣煙塵開走了。

梵音往地上那人走去,想要看看情況,剛走近,那人卻自己掙紮的站了起來。

四目相對,雙方皆是一楞。

那是一個俊俏的青年,上身穿著簡單清爽的短袖衣服,搭配一條黑色長褲,眉目如畫,一雙眼睛漆黑如墨神采奕奕,薄唇緊抿,不正常潮紅的臉上布滿細細密密的汗珠,神情雖有些狼狽,也好看的緊,就像九尾狐姐姐講的話本子中小仙人一樣好看。

沒上過學的梵音腦中崩出話本中聽來的一個詞——劍眉星目。

小仙人看向她的目光似是有驚艷,很快又皺起了眉頭。

“白癡!還傻站著幹什麽?快跑啊!”

小仙人的喝罵驚醒了梵音,眨下眼,終於察覺到身後似有野獸嚎叫,她好奇轉頭看去。

哎呀!嚇死蝸牛了。

那哪是野獸呀,分明是怪物!

怪物分為兩撥,一撥是老人,他們兩頰凹陷,眼球爆凸,軀幹如精血被吸食過度的屍體,幹癟的皮膚緊緊依附在骨頭上,好似一拳就能打得他們稀碎。

另一波都是青壯的年輕男女,他們的身體卻是飽滿豐盈的,只是臉上腐肉一塊塊,爛的地方各不相同,但都一樣辣眼睛。

他們的共同點是瞳孔呈灰色,張著血盆大口,嚎叫著繞過路障往他們的方向歪歪斜斜沖過來,青壯怪物行動間明顯比僵屍一樣的老人怪物靈活的多。

梵音看著跌跌撞撞朝自己撲來的怪物,第一次實操戰鬥心內有些慌張,一時不知動彈。

下一秒胳膊就被人扯住往前帶去,她踉蹌的跟著跑起來,發現是小仙人正拉著她跑動。

他像是很難受,不住喘著氣,頭上的汗水如瀑布般滑落個不停,以至於他身高腿長跑的也不比她快多少。

“等..等,我...”

“閉嘴...不想死就快點跑。”

梵音想說自己有屏罩,他們可以不用跑,對方卻不給她解釋的機會,大手緊緊拉住她,強勢的帶著她跑。

梵音抽空看眼雖然跑的也不快,卻越來越近的怪物,又想開口了,第一個字還沒出口,

小仙人卻突然雙膝一軟倒在了地上,連帶著梵音一起摔了下去。

他雙臂勉力撐起上半身,沒堅持幾秒又重重摔了下去,咬著牙重覆幾次,每次都重新摔下去。

最後,小仙人用力拍打一下堅硬的地面,眼睛通紅的轉頭對梵音道:“你自己..跑吧。”

說完便不再看她,無望的閉上眼睛。

梵音完全無法體會他的心情,憨憨問道:“你.好,你.知.道.消.防.員.在.哪.裏.嗎?”

小仙人睜開眼,覆雜的看她一眼,快速回道:“消防局。”

見他真的知道,梵音清澈的雙眼晶晶亮,激動的問:“你.能.帶.我.去.嗎?”

他先是看了眼馬上到達的喪屍,焦急道:“你...傻嗎?再不...跑就一起..死了。”

梵音固執問道:“你.能.帶.我.去.嗎?”

小仙人推她道:“...我帶你去!你先..”

他話沒說完就兩眼一閉暈了過去。

見他同意高興的兩眼彎彎的梵音驚呼:“哎.呀。”

這時,終於趕到的怪物們餓虎撲食般沖兩人而來,梵音大眼一瞇,只聽嘭的數十聲響。

怪物們齊齊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,最前面的幾個腦袋直接撞開了花,鮮血混著腦漿如流水往下滑落到地面上,卻沒有在屏障上留下一點痕跡。

肉眼看不見的空氣中,以梵音為圓心展開一個三平方的真空地帶,像是一堵四面透明的墻籠罩中兩人,阻隔了和怪物的接觸。

梵音甩給怪物們一個藐視眾生的小表情,便傻眼看著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人類,伸出細嫩白凈的手指輕戳他的臉頰,觸感溫熱軟綿,是人類才有的溫度。

“嗬嗬...嗬嗬..”

周圍的怪物似對她輕薄年輕男人的行為極為不恥,集體發出抗議,卻又無法靠近她,氣得兩眼發綠,嚎叫的更大聲了。

看看辣眼睛的怪物,梵音決定先找個沒有怪物的地方躲起來,等小仙人醒來,再讓他帶自己去找恩人。

想到就做,她緩緩背起地上160斤的人,慢慢站起身,一套動作下來花了兩分鐘。

一米八五的大男人被她背在背上,從後面看,只能看到她兩條小細腿。

擡腳踏出第一步,四面的怪物像列牌一樣,一個撞一個的倒下,然後被移動起來的屏障推平往兩邊滾去。

梵音就這樣如逆水行舟般,在擠滿怪物的馬路上開拓出一條道路,背著人走了段路,看準一個大開的店門,屏障自動收縮成店門的大小,護著梵音走了進去。

梵音關上大門,無法跟進來的怪物們不甘心的用力撞擊著大門,大門只是落了點灰,是個堅固的好門。

這麽大動靜,房子裏也沒有怪物出來,想必都被之前的動靜吸引出去了。

梵音徹底安心了,觀察了下像是在維修,所以空蕩蕩的小店,隨意把小仙人放在地板上,便蹲在一邊查看他的傷勢。

他身上傷口只有一處,位於手掌虎口處血肉模糊的咬痕,傷口流出的鮮血都是黑色的。

見證過人類有多麽脆弱的梵音想了想,伸出雙手覆在其上,從手心流出透明的粘液包裹住咬痕。

這是她的蝸牛原液,具有修覆的作用,由於她現在剛化形,原液修覆的成效還不太喜人,但愈合個咬傷是綽綽有餘了。

然後,十分鐘過去了,傷口不但沒愈合,粘液也被染成了黑色,梵音眨眨眼,疑惑的用衣袖擦掉黑血,再次從手心流出粘液覆蓋住傷口。

然後,她的粘液又被染黑了,梵音不信邪的又試了第三次,結果都是一樣的,還因為原液透支過度,身體一陣虛軟,紅潤的臉蛋跟著蒼白了幾分。

“……”

一定是傷口的問題,才不是她太沒用。

梵音悻悻收回手,心酸的安慰自己以後會變成厲害的大妖怪,然後往後一躺,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,閉上眼睛順從的睡過去恢覆精力。

屋子裏安靜了下來,外面的喪屍聽不到人聲也慢慢散去,地上的男人呼吸慢慢歸於平穩,緊鎖的眉頭也舒展不少。

一切正在悄悄發生著變化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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